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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园提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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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眸推荐:提灯人总是会让我想起小桔灯那个故事,漆黑夜晚中的一盏灯照亮了归途,也温暖了孩子的心。这个故事里面提灯人的出现像一个童话那样美好,但其中不乏心酸历程。

一、轻语真的遇到过提灯人

“我害怕极了,树影就像张牙舞爪的怪兽,就在我差点哭出来的时候,一个人影跃入眼中。”轻语凑近围在她身边的女生们,神秘地说:“是个帅气得令人难以置信的叔叔,全身发光,提着一盏铁质雕花灯,把我送回了爷爷搭在果园的草棚里。我还记得,灯盏是这样的。”说着轻语拿起笔在本子上画出了灯盏的形状,撕下来给大家传看。

“那人是谁?”女生们抓住轻语的胳膊,急迫地问,“后来呢?”

轻语挑挑眉,得意地笑起来:“我叫他提灯人。后来嘛……”

“沈轻语,一个故事从小讲到大你不嫌烦吗?”坐在轻语斜后方的男生摇摇传到自己手中的灯盏图,满脸嘲讽地望着她,“要不要帮你录下来,省得你一直复述也蛮累的。”

“原来是编的啊!我就说,哪有这么玄乎的事情。”围在轻语身旁的女生们随即唏嘘着散开了。

轻语气呼呼地坐回座位上,罗旭撇撇嘴,幸灾乐祸地冲她扮了个鬼脸。

八岁之前,轻语是在果镇与爷爷一起度过的。果镇依山傍水,在围绕小镇的群山之上,家家都有一大片果园。果香弥漫的果林自然成了孩子们的天然游乐园,轻语是在排演白雪公主的游戏时认识的罗旭。那时候,他因为个子高被大家推选为王子,他指着站在人群中的轻语说:“你,我要你做我的公主。”轻语望着他,慢悠悠地吐出了一个字:“不。”罗旭一愣,走过去牵起站在轻语身边的女孩,嘴硬地回头冲轻语说:“谁问你了!”仿佛是预兆,自此后,两个人的关系一直处于冤家和死党的中间点,不亲密但也不疏远。

在幼小的轻语并不缜密的记忆中,草棚、藤椅、竹床、纱帐、手电筒、夏雨、漫天星光以及满园果香构成了她的童年生活。当然,还有令她难以忘怀的提灯人。

轻语真的遇到过提灯人。她确信自己绝不是做梦。

那是七岁时的夏天。一群伙伴在傍晚玩起捉迷藏。轻语躺在了果园深处的一片高草上,满天红霞仿若绚丽柔滑的绸缎,夏风轻抚过她的面颊,她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醒来已是晚上。细细的月牙挂在墨蓝色的天空中,地面上映出张牙舞爪的枝叶,万籁俱寂,轻语害怕地在果园里奔跑,急迫地呼喊着爷爷,但却始终找不到回草棚的路。最后,她跑累了,蹲在树下哇哇大哭,然后黑暗之中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个全身泛着白色光晕的男人提着一盏灯逐渐靠近她。他穿着绿色衣裤,黑发,英俊挺拔。他牵住轻语的手,将她送回了爷爷所在的草棚。爷爷正在酣睡,轻语想跟男人道谢时,他却不见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之后,即使没有人肯相信她,轻语依旧坚持不懈地对每个刚刚结识的人讲述这件事,因为她坚信,一定有人也像她一样,见过那个男人。

字条丢到轻语桌上时,轻语吓了一跳,展开看到罗旭潦草的字迹:“周末你是要去看你爷爷吧?我去找个东西,一起吧。”

二、被泥土深埋七年的灯盏,一切支架都像新的一样

寂静的山头,鸟儿飞过,轻语将酒杯斟满,抬起手略微倾斜倒在地上,轻轻说:“爷爷,这是你最喜欢的老白干。”

现如今,果镇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果镇了,爷爷病逝那年,政府收购了全部果园,并将果镇的所有房屋拆掉用来种植果树,镇民被安置在市郊的回迁小区,成了政府的雇佣工。爸爸遵照爷爷的遗愿将他安葬在距果园不远的山头。轻语每隔一周就来这里看望爷爷。轻语觉得,与一个人的亲近程度在于对他的了解有多深。轻语记得爷爷爱喝的酒、爱吃的菜,哪只眉毛上挑是要发怒,怎样咳嗽代表不耐烦,如何叹气表示伤怀思念……

所以,爷爷的离世对轻语来说,是人生中第一次遭遇的迎头重击。但还好,父母的悉心呵护让她没有长久沉浸在悲伤之中。

“沈轻语!”不远处的罗旭提着一个东西朝她晃晃,得意地大叫道,“看这是什么!”

阳光的反射让轻语无法判断罗旭手中的物品是什么,她只隐约看出是类似花瓶的形状。等逐渐走近了,轻语不由自主地瞪大了双眼。

那是一个铁质的雕花灯盏。藏在轻语记忆深处的灯盏,提灯人提着的灯盏。

“根本没有什么提灯人啦!当时提着灯盏找到你的人明明是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记忆错乱的。”罗旭无奈地耸耸肩,“我之所以把这个灯盏埋起来,隐瞒实情,是怕你失望。可是七年过去了,你还沉浸在幻觉中,我担心别人误以为你脑子有问题!这才决定说出一切的。”

轻语愣了很久,才怔怔地反问:“所以……你是说那男人是我的幻觉?”

罗旭重重点头:“我保证!绝对是幻觉!”见轻语仍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罗旭将手中的灯盏推到她怀里,“送给你好啦,以后再胡思乱想的时候让它起到阻止作用。”

夜里,轻语久久无法入睡。虽然罗旭给出的理由完全符合逻辑,确实当年他也参加了那次捉迷藏游戏。但是,他的解释依然无法让她信服。就算是她记忆错乱,产生幻觉,可罗旭和她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就同校同班,他有多少次机会可以说出真相,为什么一直等到现在?还有!

轻语突然想到了什么,翻身下床,拿起搁在窗台上的灯盏,借着明亮的月光上下左右仔细查看。是了。轻语笃定罗旭在撒谎。

被泥土深埋七年的灯盏,怎么可能拂去表面灰尘,一切支架都像新的一样?

三、现在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梦该醒了

轻语的爸爸在电视台工作,听说台里新上了一档节目叫《老照片诉往昔》,直播间刚布置好,贴满了从各处收集而来的老照片。节目尚未录制,轻语就恳求爸爸带她去参观。其实,她对此毫无兴趣,有兴趣的人是罗旭。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罗旭迷上了照片。不是摄影,是别人按下快门定格的画面。他说他可以从中感知别人的过去,所以,印象里每当哪个同学举办家庭生日派对,罗旭都表现得异常兴冲冲,因为他一定会想方设法让同学拿出压箱底的相册给他欣赏。

这或许是种怪癖,但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轻语之所以要给罗旭这么大的一个惊喜,目的只是要得到答案。

当罗旭无比激动地在每一张照片前流连时,轻语突然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啊?”罗旭没有回头,反问她。

轻语将攥在手心里的发货单伸到罗旭眼前:“为什么说谎?那灯盏明明是你从网上定制的。”

前天放学,轮到轻语值日。清扫完毕,离开教室之前,她瞥到了罗旭搭在椅背上的校服外套,外套左侧的口袋外露出一小截纸片,几乎是下意识地,她走近,从里面掏出了一张发货单。

证据确凿,罗旭没有再故弄玄虚,他低头笑笑:“是!灯盏的确是我根据你画的草图从网上定制,而后又趁你不注意假装是从山头挖出来的。可我这样做的原因仍旧是希望你走出幻觉。根本就没有提灯人,我不知道你的记忆出了什么问题,当时明明是我把你领回了草棚。”

七年前,罗旭也是捉迷藏游戏的参与者。直到游戏结束,大家也没有发现轻语。天色渐晚,月亮爬上树梢。肚子饿成了回家的信号,所有人瞬间散离,罗旭家的果园在轻语家前面。他叼着一根草,慢悠悠地走向果园尽头。途径轻语爷爷搭在果园里的草棚,里面传出响亮的鼾声。

在罗旭的记忆中,轻语的爷爷古怪、严肃、沉闷,实在让人不喜亲近。可是轻语偏偏和她爷爷相处得极好。也只有面对轻语时,大家才发现爷爷原来也是会爽朗地笑出声的。在准备跨过两家果园用树枝隔开的矮栏时,罗旭看到了睡在那片长草中的轻语。

可是,罗旭不但没有叫醒轻语。反而带着一丝幸灾乐祸,蹑手蹑脚地绕过她离开了。原因是,九岁的小男孩生气了。他曾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请轻语做自己的公主,可她竟然拒绝了。这是她应该受到的惩罚。

吃过晚饭,天色全暗。四周静悄悄的,温度降了下来。罗旭担心轻语会在外面睡一整晚,于是又返回至她家的果园。然而,他来回在长草中走了几遍,都没有发现轻语的踪影。

“直到在隔几排的一棵苹果树下看到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你。所以,现在你信了吗?”罗旭轻轻一笑,“是我把你送回草棚的。之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真相,是怕你失望,但现在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梦该醒了。说完他又加重语气道,”轻语,你要记住,只有我。不可能再有任何人。“

四、他真的拥有解读照片秘密的能力

尽管无法全然相信罗旭,可轻语再没提过提灯人。她想通了,或许有些事情只适合作为秘密埋在心里。幻觉也好,记忆错乱也罢,她愿意坚信自己最初看到的就是真相。但是,罗旭最近的表现让轻语觉得十分奇怪。他要她去找爸爸打听贴在直播间左面墙上第二排第七张照片提供者的手机号码。

在轻语带罗旭去过直播间的一周之内,类似的要求罗旭已经提过三次。她特意去看过被他提到的那三张照片。

第一张是一对母女的合照。妈妈穿着肥大的外套,脸色苍白,怀中笑容灿烂的女儿约莫十岁,衣着精致,脚上的黑色小皮鞋闪闪发光。

第二张是步入中年的儿子和白发苍苍的老父亲。瘦弱的老父亲坐在一把十分古老的木椅上,神情严肃。儿子弯腰扶住椅背,像是要刻意表现出亲近。

第三张是一位年轻的男老师带领一群穿运动服的小男孩。紧挨着老师而坐的男孩怀抱足球,一副强忍眼泪的模样。

全是黑白照。拍摄日期甚至在几十年前。轻语实在想不到,罗旭要这些人电话的目的。但是她太好奇了。于是偷偷抄小路跟踪罗旭到靠近学校树林的一处隐秘的投币电话旁。

轻语躲在浓密的树木后面,罗旭四下望了望,开始投币拨打电话。过了一会儿,轻语听到他沉声说:“去找你的小学老师,找到他就能找到你弟弟。”

对方大概在问罗旭是谁,他接了一句:“不要问。”然后就挂断了。

罗旭准备离开时,轻语从树木后面走了出来:“你是怎么知道那个提供照片的人弟弟走失了的?”轻语向爸爸问起那张照片提供者的电话时,爸爸曾随口提起那个人的弟弟在他十岁时走失了。时值暑假,父母忙于工作,小他八岁的弟弟就由他来照看。某天,有伙伴叫他去学校踢足球,在踢球期间,他将熟睡中的弟弟独自放在了教室。等他满头大汗回到教室时发现弟弟不见了。自此,每次踢足球他都会想起弟弟。然后他就再也不碰足球了。

那个人现在已经四十岁,照片的拍摄日期远在轻语和罗旭出生前,所以,她想不通,罗旭是怎样知道这些事的。

“你看到的只是照片。”罗旭凝望轻语,“而我看到的,是一张会说话的照片。”

轻语愣了半晌,轻轻摇头:“我不懂。”

罗旭低头轻笑:“简单地说,我能看到照片中的人,在被拍下的那一刻的情绪。比如那个抱着足球的哥哥。当时他眼眶含泪,满心愧疚,那是因为他想到了丢失的弟弟。而那个手臂搭在他肩头的体育老师则眼神游移、心不在焉,因为他在一周前把那个男孩的弟弟偷偷抱回了家。‘他不能生育,妻子很爱孩子,如果没有孩子,他就留不住她。他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当时,他就在想这些。”

轻语惊诧地瞪大了双眼:“这简直……”

“是天方夜谭?”罗旭接过她的话,“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十二岁那年,我无意间发现自己拥有这种能力,于是翻出家里所有相册,把照片中人的情绪记录下来,找他们一一求证。你猜怎么样?”他的表情显得无奈又得意,“丝毫不差。当然,我不敢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不然他们肯定会把我当成怪物。不过我也做不到放任不管。该说的我会说,不该说的……”罗旭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左胸口,“全藏在这里。”

“那,前面你问过的两张照片呢?也有秘密?”轻语忍不住问。

“你现在还是不相信我对吧?”罗旭反问,而后说,“好吧我告诉你,你可以去找你爸爸求证。第一张,那个小女孩小时候家境非常不好,照片拍摄的当天,妈妈为了给她买好看的衣服和鞋子,去卖过血。我之所以要告诉那女孩,是要她在有生之年好好孝敬妈妈。第二张,那个中年人天天去找父亲要财产,老头儿的确是个挺大的官,但是一生清廉,所有存款都捐献给了爱心组织。他唯一打算留给儿子的是他坐的那把椅子。最困难的时候,老头儿为了养活家人跑去工地搬砖,妻子在家照顾小女儿,他为了不耽误干活,又担心儿子乱跑,就将那把椅子捆在身上,让儿子坐在上面,一直背到六岁。”

晚上,轻语恍恍惚惚地走进卧室。她已经向爸爸求证过。罗旭说得千真万确。尽管不可思议,但他真的拥有解读照片秘密的能力。

五、轻语深藏在心中七年的、属于提灯人的模样

两天后的傍晚,轻语去到电视台找爸爸一起吃饭,爸爸恰好去了洗手间,她在办公桌上发现一个白色的纸袋,上面印着“审雅照相馆”。

“难道是爸爸拿去冲洗的全家福?”前天傍晚,轻语回到家就见妈妈正在翻箱倒柜地找底片。说是爸爸翻看家里的相册,发现爷爷年轻时候拍的全家福不见了,要妈妈无论如何也要找到那张底片。轻语从没翻看过家里的相册。不知道爷爷年轻时候是什么样子呢?想着,轻语就伸手抽出了纸袋里的相片。

下一秒钟,轻语像是被火球灼伤了手般地将照片丢在了地上。而后,她捡起照片朝着门外狂奔而去。

在出租车上,轻语打了电话给罗旭,只撂下一句“去欣悦书屋”就挂断了。她又翻开那张照片,细细端详。

那是爸爸十岁左右时拍摄的。照片中的三个人分别是爷爷的母亲,爷爷和爸爸。轻语听爷爷说起过,奶奶在生爸爸时难产去世了。在爷爷参军的早些年里,爸爸一直是由爷爷的母亲抚养的。后来因为爷爷的母亲患了白内障,双目几近失明,无法照顾爸爸,爷爷才从部队回来,而后带着他们辗转到了果镇开始新的生活。

照片中的爷爷看起来不过三十岁。身穿笔挺军装,俊朗强壮。他紧皱着眉头,神情严肃。这副面孔实在太过熟悉了。是轻语深藏在心中七年的、属于提灯人的模样。轻语这才想起,七年前,她在果园里见到的提灯人,身上所穿的绿色衣服原来是军装啊。

所以……轻语简直不敢再想下去。这像话吗?七岁的她居然遇到了年轻时的爷爷?假设,提灯人是爷爷的话,那么罗旭之前所说的一切又都变成了谎言。可是,这一切该怎么解释?

六、你爷爷每天都在做那个提着灯盏寻找战友的梦

“帮我解读这张照片。”轻语把全家福拍在罗旭面前时,他明显吓了一跳。

“这……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我明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他赶忙住了口。

轻语察觉到他的异样,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直视着他:“明明什么?你见过这张照片对不对?你早就知道提灯人是我爷爷吗?又或许……”轻语不可思议地追问,“七年前,你也见到了提着灯盏的男人?”

罗旭呼出一口气,表情挫败:“还是没能瞒住你。你确定要听吗?你可能会后悔。”轻语紧盯着他的眼睛,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罗旭坐直身子,严肃道:“那好,从现在开始,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怀疑。首先,”罗旭敲敲桌上的照片,指着那个年轻的军人说,“他不是你的亲爷爷。”

这是一段被尘封多年的往事。许多年前,两名青年离家远赴战场,在遥远的边疆成了彼此最信赖的战友。在枯燥的军旅生活中,他们对彼此而言,仿若添彩的烟火。他们一起训练,演习,步入战场。在一次围剿中,年幼的男人被俘,年长的那位为了救他,弃枪缴械跟去了敌营。当晚,他们一起计划着逃出去,死也不做俘虏。

他们轻而易举地逃出了敌营,顺利得不可思议。前面就是一片占地面积巨大的果园,走进果园就有了掩藏点。自觉胜利在望,两个人忍不住高声欢呼。可是,谁也没想到,果园里正在进行一场演习,敌军的演习。他们欢喜雀跃地一步步跑进了野兽的口中。

枪林弹雨中两个人跑散了。再会合时他们都受了伤。情急之下,年长的那位把年幼的战友打晕藏进了果园深处的地窖里,脱下他的外套裹住树枝扮‎‍‎​­成­‍‎‌​人‌‎‍,继而将裹着军装的树枝背在身上跑出了地窖。

“当然,结果就是……他牺牲了。而另一位活了下来。之后,为了报答牺牲的战友,活下来的男人丢掉自己的家人,选择了战友双目失明的母亲和尚年幼的儿子。所以,牺牲的那一位才是你的亲爷爷。”罗旭望着轻语,继续说,“当然,你可能会问,他何必狠心丢掉自己的家人,明明可以两边家人一起照顾?因为,他实在不忍心告诉极度思念儿子的老母亲和期盼爸爸回家的年幼孩童,他们唯一的亲人为了救他而搭上了性命。”

轻语震惊地摇头:“倘若你说的都是真的,就算爷爷的母亲双目失明,爸爸也很年幼,同村的村民总不可能认不出爷爷?”

罗旭望着轻语,沉声道:“战争年代,他们出征边塞时刚满二十岁,多年后能活着回来已是天大喜事,谁会去猜测他的身份是否属实?而且,他归家后不久,就带着你爸爸和你爷爷的母亲迁往了果镇。

“这些就是你爷爷在拍摄这张照片时所回忆的所有画面了。那次我去你家玩,在相册中发现了这张照片,认出七年前我们在果园里见到的提着灯盏的男人就是你爷爷,所以才将照片私藏了起来。我很怕你看到,但你还是看到了。”

“这怎么可能呢?我在果园里迷路的那天,爷爷在草棚里睡觉,而且,我们怎么会遇到年轻时候的爷爷?这根本解释不通。”轻语还是难以相信。

“一开始,我也不清楚。我细细回忆当时偷偷跟在你们身后,慢慢走回草棚的每一个细节。你还记得吗?在你掀开草棚的竹帘时,提灯人消失了。原因是,他碰到了自己的真身。也就是说,我们闯进了你爷爷的梦中。”轻语仍旧面露不解,罗旭再次解释,“你爷爷因为心怀愧疚,每天都在做那个提着灯盏寻找战友的梦。我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闯进他的梦里,但事实就是如此。”

轻语久久未动,一句话也没说,她脑子乱极了。罗旭离开书屋前拍拍她的手背,说:“我说出了自己知道的一切,你静一静吧。”

七、这是属于她和提灯人的秘密

一个月后,轻语全家开车去给爷爷扫墓。父母去果园参观的时候,轻语坐在爷爷的墓碑前,掏出一瓶老白干,斟满酒杯倒在了地上。然后俏皮地说:“爷爷,我们干一杯啊!”说着再次将酒杯斟满,自己抿了一小口。

辣得龇牙咧嘴了半天,又道:“爷爷,听罗旭说,你从前有个女儿。你一定很想念她吧?我要不要告诉你个秘密呢?”

知道真相后,逐渐冷静下来的轻语决定暗中为爷爷做些什么。比如,寻找爷爷的亲生女儿。于是,她去到仓库,翻出一个旧纸箱,里面放着的是爷爷的遗物。她仔细搜寻,最终从一本旧书中翻出一张黑白相片。

约莫十岁的女孩扎着两个羊角辫,笑容灿烂如阳。轻语让罗旭帮忙解读了这张照片,由此了解到了女孩的名字、生日和住址。从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样,轻语对于自己生活在便捷的网络时代心怀感激。因为仅凭这些信息,她就搜索到了女孩的微博。

当然,说是女孩已经不恰当,因为她已经步入中年,圆圆的脸盘上嵌着一双与爷爷十分相似的丹凤眼。轻语一条条翻看那些微博,像是与多年未见的亲人重逢后互诉衷肠般激动。

她有一双儿女,女儿刚上初一,儿子正备战中考。她的丈夫是名军人。轻语看到她早期有条微博是这样写的:深夜突然惊醒,窗外月色朦胧,心中漫过一波又一波的酸楚。床头柜上依旧摆放着父亲去参军前的旧照,他已去世多年,但我每每想起接到他战死边塞的电报的那天,仍会抑制不住悲伤。我和父亲今世大概是缘分太浅,希望来生能彼此长久陪伴。

这段话让坐在电脑前面的轻语瞬间泪流满面。

其实罗旭曾问过轻语,她会不会对爸爸说出真相?她不会。这是属于她和提灯人的秘密。

蓝天白云,轻风送来阵阵果香。生活温暖如旧。

文/孔慈 编辑/眸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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