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风声渐大,床幔里,被褥开合声、中衣在榻上的碾压声越来越急。
容央越睡越烦,越翻越躁,恨恨地睁开眼。
月光倾泻一地,男人依旧一动不动地躺在对面,手背抵着眉骨,一张脸浸在如晦光线里,只有鼻梁至人中,人中至嘴唇,嘴唇至下颌这一路起伏的线条清晰可辨。
容央盯着那条线发呆,盯着,盯着,不知为何,突然就想起了川泽绵亘,山壑万里。
想起八千里路云和月。
大漠孤烟,铁衣披雪。
手指不由自主伸起,顺着那条线描摹起来,如此玩了一会儿,缓缓一怔。
脑海里再次出现烛光中男人胸前大大小小的疤,那些骇人的痕迹,烙人的触感……
紧跟着,是那日在玉芙殿里赵彭滔滔不绝的讲述。
荒芜的边关,砭骨的风雪,辽人的践踏,劲敌的利箭……
胸口不可抑制地一涩。
容央蹙紧眉,扭过身去。
窗外鏦鏦铮铮,一时间分不出是峻急的风,还是突如其来的雨,容央抠着一叠喜被,视线匿在黑暗里,心如被屋外的声音裹卷,踉踉跄跄,起起落落。
梧桐树倏然一震,那声音更近了,是一场夜雨。
褚怿平躺在榻上,脑后就枕着一截胳膊,另一只手搭在眉骨上,遮着那些红得撩人、恼人的光。
床上反反复复的辗转声终于消停,那根撩在他心上的羽翅随之撤退,褚怿深吸一气,开始尝试入眠。
今夜喝得太多,先前没觉着什么,此刻脑仁却开始胀痛,兼以身上那股始终散不去的热,实在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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