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进来了好几个医护人员，以及上午那个精神科医生，但母亲挣扎了起来，哭喊声格外刺耳，林洱喘着气跑到洗手间，亮光他才发现己居然满脸是血，但不是他的。他先被己吓了一跳，又平静了一点，用凉水洗干净脸。

直到血都被冲走，林洱才镇定了一点，他游魂般回去，却看到那位医生站在门等他，语气是小心的：“我刚刚给你妈妈打了镇静剂，她现在的情况有些严重，我的建议是避免她接触到曾经关于你父亲的事情，或者地点。至于要持续多久，还不太好说。”

“如果以，最好彻底远离半年以上，等你妈妈醒来应该会镇定一点，我想，你以问问她。”

林洱忽然觉得呼吸如此困难，他艰难地点点头，却仿佛身子有千斤重。这是什意思他当然明白，说简单不就是一个词，离开。

是，是他怎离开。林洱忍不住又红了眼眶，人都走了，病房里又只有他和床上的母亲，林洱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沈季淮的脸，他一起的画面，还有这个曾经说要永远的夏天。

镇静剂剂量小，母亲躺在床上比刚刚平静了不，林洱从一旁拿纸巾帮母亲擦掉眼泪，他喃喃地说：“妈，医生是不是也跟你说了……”

林母艰难地张了张，直到现在她还是先问林洱：“洱洱，你愿意吗…？都是妈妈太脆弱了。”

眼泪狠狠划过眼角，林洱低头，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他的声音细若蚊呐：“妈，我先好好治病，你没有错……都是为了保护我，不是吗？”他身体有些颤抖，终于还是把纸巾放了。

他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这不是他以选择的，林洱想，这是他唯一一次不私的，是也是他唯一想私的一次。

如果以，他真想私地留。

第32章 夏天

BGM:是我的海——苏打绿(请务必配合食用) [br] 太长了所以分两章，章晚上十点更新，周六发完结章。

这一夜林洱几乎没有睡着，听着母亲均匀的呼吸声，他突然觉得内心空旷无比。林洱不断不断想起的，是沈季淮，他甚至不知道该怎跟对方开说这件事。因为一切来得太突然，是他连阻止都做不到的。

是己真的不想离开，他明明不久前才许过永远，才度过第一个夏天，他的十八岁才刚刚开始。林洱恍惚地想，他还有那多事情没有做过，而他现在甚至连一张跟沈季淮框的毕业照都拿不到。

他就这样反复地迷迷糊糊睡过去，又被心慌与噩梦逼得醒过来，直到太阳一点点升起来的时候，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林洱感觉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扭过头去，是沈季淮背着包，应该是趁上学前来的。

“阿姨怎样了？”沈季淮看了眼病床上，小声问。

林洱沉默地站起来，拉着他一起走去，在关上门的时候，扑到沈季淮怀里低声哭泣起来，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不太好…昨晚打了镇静剂…我真的好害怕，哥哥，我好害怕她真的就那离开…”

沈季淮心疼地抱紧他，慢慢地安慰着：“不会的，乖，不会的。阿姨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的。”他一一抚摸着林洱的背，动作轻柔。两个人就这样在走廊站着相拥，周围是死一般寂静，就好像此刻只有他两个活着。

等到哭累了，林洱才依靠在沈季淮的肩头，把满是泪痕的脸转过来，声音微弱地说：“我不想长大。”

这样的话他只敢对沈季淮说，现在的境地是在逼他长大，他必须长大他必须去承担一切，他必须坚强。他真的好不想长大。

沈季淮轻轻按住他的脑袋，轻声说：“不想就不想，在我这里你永远都以不长大。”

永远都以做一个孩子。

这一刻他突然不想要林洱成为温蒂公主了，他更希望他去做那个彼得潘，永远待在梦幻岛上不要长大，其余的事情不以他来扛。

关于要离开这件事，林洱还是没有对沈季淮说，对方还要上课，他才刚刚见一面就要分开。林洱拉住沈季淮的手，他咬了咬牙，却还是没有说来，他只是松开手，然后挤一个笑说：“会好的。”

沈季淮弯腰帮林洱擦干净眼泪，点点头：“会好的。但你不要哭，我会疼。”

是因为我的眼泪也会从你的眼眶掉来。（注）

看着沈季淮离开的背影，林洱更加难受，他想要冲上去再一次抱住对方，他想要坦白一切包括己不想离开，或者

干脆收拾一切拉着他逃跑，但他无法私到这个地步。他只站在原地看着对方离开却一言不发，他成了一地狼藉，于是所有的海浪都冲刷掉他。

他还是不想走。

几天以来，都是这个样子，沈季淮会趁着休息时间过来，跟林洱说几句话，但林洱绝不提要离开这件事。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说才不残忍，才不会太伤心。

住院这些日子，母亲的情况时好时坏，好的时候便是抱着笔记本看电影，就像现在。因为窗帘没拉，午后的阳光照射进来，很漂亮，夏日格外明媚，林洱坐在一旁看着母亲看电影，他很想就这样去，时间再也不要走动。

过了一会，林母才招了招手叫林洱过来，她笑得温柔而脆弱，林洱凑近的时候，才发现美丽的母亲眼角不知道什时候已经有了细纹。他听见她说：“洱洱，你想国读书吗，你想去意大利吗？你还以继续画画，我，我就去那里，如果当初不是你爸爸……也许，我就去了…”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神还是一瞬间恐惧起来，继而平静地掉来眼泪，林母又接着说：“那里真的很美，从前学画画的时候，在那里就像是做梦一样。我不想再回去了……只要一看到那里，我就好像觉得，是不是我也真的害了你爸爸…”林母颠三倒地说着，神情又有些不对劲起来。

电影还在继续播放着，伍迪艾伦的电影色调明媚，林洱却看不进去，他只看到母亲的眼泪，有一瞬间会觉得母亲像是这个导演电影里的女主角，永远做梦，永远美丽而脆弱。但现实是不是电影？

他明明没有哭却好像己到了情绪的边缘，前方就是深渊，但跳不跳去已经无所谓了，在必须离开的那一刻，他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于是林洱低头，眼泪啪嗒啪嗒掉来：“好。”

一个字近乎花光他所有的力气。

母亲家是富三代，他现在的别墅是祖父的，不需要卖。母亲叫了律师和助理来办国手续，又重启了从前她在意大利读书的那栋房子，一切都办的飞快，林母偶尔情况好的时候，会把那栋房子的照片给林洱看，是红砖的二层楼，墙上有花，很像是童话里的房子一样漂亮。

林洱也没有再去画室，他回了那间租屋收拾东西，收拾着

收拾着，却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这间房间有太多的回忆。他曾经无数次在这里挥洒汗水，多次暴雨的午，他仍然记得窗的薄荷怎样的绿，枝叶是如何拍打着窗，地板是多的凉。他曾经在这里把爱意说到最尽兴。

是现在，随着眼泪变成了暴雨，于是冲刷走一切。

吱呀一声，林洱起身，却发现是沈季淮站在门，他连忙擦了擦眼泪：“你怎…会在这里？”

沈季淮说：“偶尔会路过，就想看看。”

这句话很轻，但林洱却偏偏懂得。他知道对方的回忆跟他一样深，他都是放不的人，哪怕其余的一切改变也是这样。

“你不在这里住了吗？”沈季淮看着满地的行李。

该来的，果然还是逃避不开的。

林洱攥着拳头，几乎不知道该怎面对眼前的人，他颤抖着身子开：“哥哥，对不起…医生说我妈的情况不太好，我，要国了……”他双眼通红，在说到一半的时候就不想再说去，哪怕没有回旋的余地，他也真的不想走了。

沈季淮沉默地看着他：“去哪里？”

“……意大利。”林洱咬着唇，声音微乎及微，他不想说了。但就在他以为一切都要结束的时候，却被面前的人狠狠捞进怀里，他听到两个人的心跳声，就好像长到了一起。

咚——咚——咚

拥抱得太紧，像是要把氧气全部吸走，两个人在仅存的呼吸里活着。

林洱眼角掉眼泪，一秒，他听见对方说：“好好长大——”

接着便是一个吻，两个人嘴唇几乎是撞在一起的，吻得天旋地转，手指深深​插‍‌进‍黑发里，仿佛夏日最后热烈的情绪，都被化在一个吻里，他的背后是落日残阳，烧到天边赤色。

如夏季的回响，所有的幻象被彻底敲碎。

只剩一场空。

离开的那一天，沈季淮没有来送他。

他太知道是为什，因为他心意相通，与其再次痛苦，那不如不见。

林洱跟着母亲在登机，广播声催促他上飞机，林洱最后一次深深地回头看着远处，看着那一片空荡荡的天空。机场人来人往，嘈杂无比，哭哭笑笑的都

有，他那清楚人海中不会有为他而来的身影，而他即将远离这片土地，穿过天边与流云，告别过去。

上飞机后，飞机很快起飞，林母在旁边闭上了眼睛。林洱却没有睡觉的心思，他看着窗外的云层，即将越变越小的城市，麻木地脱己的外套，准备把己陷进座椅里。

但在他脱外套的时候，一张折叠的小卡片掉了来，林洱不知道是什东西，有些疑惑地拾起来打开，在看到署名的那一刻潸然泪。

上面写满了话：

洱洱：

很抱歉我没来送你，我还是做不到看着你走，去任由这件必然的事情发生，所以原谅我没有去见你最后一面。

洱洱，我想告诉你，勇敢是一个伪命题，也许想哭的时候拼命忍住是勇敢，但想哭的时候哭来也是勇敢，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勇气。

这次我放你长大，一次见面要在永不停歇的夏季。

请记住，请不要忘记——

我永远在原地等你。

沈季淮

耳边传来轰鸣声，他知道他都被囿困在这一个夏季，溺死在这一场来去匆匆的夏季热。

夏天，夏天

再见，再见。

是，久别重逢，不要担心。

注:化用《白蛇》严歌苓

以及，本人不是伍迪·艾伦粉丝，但《开罗紫玫瑰》很好看，推荐推荐(这句话好没用哦)

第33章 留信

BGM:是我的海——苏打绿

林洱离开的那天，沈季淮掐着时间点，在房间的窗前站了一午，直到站到晚上，他看着外面的月亮，闭上眼便仿佛以看到飞机航行的轨迹，他心底的年远远地离去，不知归期。

门外传来重重的三声敲门声，沈季淮沉默着去开门，是沈母，她然知道林洱家的事情，她没说话，而是递过来一个信封。

沈季淮抬起头，伸手接了过来，关门前他听到沈母说：“小洱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