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柯露斯塔才像是忽然惊醒一般,狠狠将温德推开,后者倒退两步,皱了皱眉,抬眸望向己神色冰冷的姐姐,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叹息了一声。
……糟了。
格罗莉亚状似平静地盯着他,一向柔和温雅的面容上,此刻却如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那对深海般的眼睛也像是逐渐染上了黑色的雾气,沉沉地在己最喜欢的女与最深爱的弟弟身上扫过,停顿两秒后,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
“学姐——!”
柯露斯塔焦急的喊了一声,咬咬牙,不顾己已经开始隐隐肿起的右脚,忍着一阵又一阵的疼痛,揩掉额角的细汗,抬步就向格罗莉亚的背影跑去。
紧随她其后的温德在与斯妲朗桂擦身而过的时,用那双与他姐姐甚为相似的眼睛沉沉盯了对方一眼,冷笑了声,然后便飞快地向着二位女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独留斯妲朗桂一个人待在原地,静静地望着三人远去的背影,唇角忽然弯一个诡谲的笑容,然后转过身,施施然地走进了已经空无一人的鬩药教室。
她望着仍在沸腾的坩埚,伸手拿起旁边的一把长柄勺舀一些,轻轻嗅闻了一会,半晌才露一个了然的神色,转过身,走到温德还尚未来得及压榨的月光藤旁,无比熟练地将那些绿色的枝条丢进甘蔗床内。
不一会,淡绿色的粘便流满了被温德校准好刻度的量杯,但斯妲朗桂却浑然不觉一般,继续换了一个容器,将摆放在一旁、远远超所需部分的月光藤,全部榨为了。
一切完工后,她又分外谨慎地走到材料柜前,伸手取了那些被她用掉的、超部分的新鲜月光藤,小心翼翼地将操作台复原成了最开始的模样。
紧接着,金发的公主伸手端起了那两杯满满当当的月光藤黏,踮着轻快的步子走到坩埚前,微笑着倾斜手腕,将一点一点、一杯一杯地,全部倒了去。
坩埚中的药传来不堪重负的“咕嘟”声,神色恬然的女却轻轻眨了眨淡紫色的眼眸,她望着被己破坏掉的药剂,相当满意地压低声音,像一条吐着毒信的蛇那样,轻柔而森然地说道:
“好好享用吧……我亲爱的布瑞薇乌小姐。”
——几乎没有人知道,皇室的二公主斯妲朗桂殿,年纪轻轻便已经成为了一位超群绝的药剂师。
那些够迅速令人提升鬩法的药剂,便是由她己,通过学习研究皇室丰富庞大的藏书体系后,而亲手制造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讲设定埋暗线只让学姐露了个脸,是我的错!对不起大大!
这串俗套剧情就快过完了,等第阶段任务结束就让她俩好好谈恋爱。
第48章 教训
格罗莉亚的步子踩得坚定又狠戾, 眼中暗沉沉的,周身空气似乎都凝上了一层结实的霜冻。
她靴子上的流苏随着步伐,如被撞碎的雪花般散开, 被微风得微微摇
晃起来。
然而此刻, 银发女的心绪却不像面上这样冷厉,甚至以称得上是……一团麻。
说不上有多愤怒、多难过,只是心里有些很难取舍的纠结与恐慌。
格罗莉亚的母亲在生温德后去世, 父亲又要扛起公爵家对内对外的一应事务, 然就没办法兼顾着他姐弟。格罗莉亚幼早熟, 公爵夫人又将她教养得独立有主见, 因此,这个敏锐的小姑娘在发现公爵本人力有不逮后,几乎是立刻就向他拍板:弟弟由己照顾, 而父亲只要专心做好己的事情便足够了。
原本公爵仍有些迟疑,但见格罗莉亚真的与佣人将弟弟照顾的无微不至后,便彻底放心来, 以雷霆手段帮助王室整肃贵族,并在暗地里持续寻找圣力之源的踪迹, 全副身心地投入到了忙碌中去。
对于格罗莉亚而言, 这个被她亲手照养大的年, 就是母亲留给她最珍贵的礼物,也是最重要的遗物。
所以, 她才会作为公爵家的代言人挡在温德面前,承受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与毒作的手段;固执地一力扛珀瑟多罗的枷锁,将特帝斯家族人前的荣光与背地的黑暗都系在己肩头;心甘情愿地交付继承人的尊贵地位,赌上名声与前程,只为给温德一个最光明的未来。
甚至……在原世界线中, 她还会默然咽多年来深埋于心底的执念,眼睁睁地看着温德牵起那个棕发金眸、面容熟悉的女孩子的手,看着他两厢顾,笑容里满是最轻软的温柔。
那个时候的格罗莉亚,本以为己有机会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块宝石一捧在手心,却没料到,在她不知不觉之间,这两块宝石早已经互相吸引,逐渐贴合得无法分离。
等到宝石的主人再反应过来时,则早已经为一体,除了打破一途之外,却是再也分离不开了。
那段时光里的格罗莉亚挣扎着,试图分开他,却多次无果。在夜深人静时,她往往会扪心问着——合固然令人难受,若是将打破,难道就不会痛苦了?
……但是即便痛苦,也要如此。
原世界线里的格罗莉亚被欺诈女神蛊惑着,放大了己偏执而疯狂的那一面,她在结局中亲动手杀死己的珍宝后,将圣力之源奉给珀瑟多罗,亲手让诺比利大陆成为了欺诈女神的游戏场。人族鬩族再次开战,残酷时代被染成猩红色的土地,又在百年后再一次承受了鲜血的浇。
站在神位旁的她笑得一如既往般温柔,深蓝色的眼中却空而冷漠,像是北地亘古不化的那一片冰山冻雪,毫无人气,毫无生机。
格罗莉亚从来就不是什好人,柯露斯塔己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次的误会只怕是直接踩到了她的逆鳞,然便不像上次科维特事件那样当场冷处理,以期事后弥补。
她必须立刻找格罗莉亚说清楚,表明己坚定的立场,才有一线翻盘的希望。
然而扭伤的右脚到底拖了她的后腿,格罗莉亚又目
不斜视、走得飞快,根本不管身后到底有什人在不断呼喊她的名字。
——直到她的手臂被什人用不容忽视的力道扯住时,银发女才蓦地停住步伐,黑蓝的眼睛里看不什温度,唯余一片冰冷地望向拉住她的温德。
俊美的年轻轻叹了气,与格罗莉亚八分相似的面容上褪去了一贯的淡漠,尽是满满无奈道:“……乐缂丝,你要生气以,但为了防止你后悔,我还是要问一句——你是决定要真的丢她不管了?”
“……”
格罗莉亚冷冷看了他一眼,眼神微移,正好撞上温德身后不远处,柯露斯塔那束希冀的目光。
棕发女正扶着墙微微息,额角渗着一粒粒豆大的汗珠,神色痛苦中隐疲累,那双雪白长袜包裹着的脚踝肉眼见地起鼓包,再配上那怜的模样,看着就令人难以抑制地心疼起来。
格罗莉亚抿了抿唇,毫不留情地挣开温德的手,精致美丽的容颜上没有半分表情,像只不带感情的人偶那样平平稳稳走了过去,一把拽住柯露斯塔的手腕将人拉起。
“学姐……?!”
在棕发女的惊呼声中,格罗莉亚毫不费力地将对方打横抱了起来,就像是搂着一片大型羽毛那样轻松。她抬起眼睛不去与柯露斯塔对视,而是干脆地冲着不远处无奈望过来的温德扬了扬,平八稳道:“去医疗室。”
温德叹了气,不着痕迹地收回己想要帮忙的脚步,听话地转过身,向医疗室的方向快步走去。
……
格罗莉亚果然铁石心,哪怕柯露斯塔搂着她的脖颈温言软语了一路,就差当场哭着背一篇检讨书,银发女却仍然绷着一张脸,目不斜视,半个字都不肯和怀里的姑娘说。
柯露斯塔担心己太烦人,反倒惹得对方更加生气,只好委委屈屈地闭起嘴,靠在她的手臂上,在心里冲着系统哭天抹泪地嚎,“老系啊!我真的太难了!任务完不成,对象也眼看就要泡汤,我还是收拾收拾直接去世算了啊——”
“行了行了临时载体,”系统对这种状况也很头疼,但看柯露斯塔已经崩了心态,总不陪着对方一起鬼哭狼嚎,只得勉力撑着一副沉稳姿态,敷衍地安抚她道,“好歹格罗莉亚还愿意抱着你走一路,没把你直接扔进天鹅湖里,这就不算太糟糕……别忘了,我的苦肉计还没用呢,事情仍然多有些转圜之机。”
柯露斯塔悲痛了一会,神情萎靡,语气中却杀气腾腾道:“都怪那个倒霉的月光藤!”
“是是是,都怪都怪。”系统哄孩子一般,机械地重复道。
“还要怪温德!”
“是是是,都怪工具人都怪工具人。”
“还要怪你!”
“是是……”系统是着是着猛然察觉到祸水上身,赶紧改道,“不是,怎又怪我啊?”
柯露斯塔呜呜呜地哭道:“都怪你不升级你的监测系统!月光藤看不到就算了,连门外两个不知道站
了多久的大活人都检测不来!”
“……”系统沉默了,决定体贴一这个快要失恋、所以已经开始胡言乱语的临时载体,并不反驳她“在教学楼里开启监测系统,只会整个午都泡在滴滴滴的提示音里,因为总是会有放学还不离开的学生在内停留”。
就这样,前往医疗室的过程中,柯露斯塔不敢说话、格罗莉亚不愿说话、温德不知道该不该说话,三人全都沉浸在这紧张的静默气氛中,一言不发地来到了切娜夫人的面前。
“我的光明女神呀!”
一声惊呼响起,这个时间仍停留在医疗室的人,也就剩第一负责人切娜夫人了。
这名见惯了病人的医疗师眼看柯露斯塔被格罗莉亚亲手抱着进来,还以为了什大事,当场便从座椅上蹦了起来,冲到公爵之女面前紧张地问,“这是怎了,布瑞薇乌小姐受了多重的伤?——格罗莉亚大人,快把她放来,动作轻一些,慢一点,千万不要造成二次伤害了!”
格罗莉亚正准备放她的动作一顿,好像是克制着己一样,慢吞吞地、僵地将柯露斯塔搁在了切娜夫人所指的病床上。
柯露斯塔:“……”
她刚才分明感觉到……银发女原本是想随手把她直接扔上去的,却因为切娜夫人的叮嘱而放弃了这一暴的打算。
感恩啊夫人,感恩!愿克拉拉女神保佑您!
然而,当她眼地瞅着满脸凝重的切娜夫人,在对方将她上上仔细查看了一遍,却并没有发现伤势时,这才蓄地试探着说道:“……夫人,那个,我脚崴了。”
“……”切娜夫人茫然地抬起头,“啊?”
一副快要办葬礼的模样被人抬进来,结果却只不过是崴了一脚?
就这就这就这?
温德无语而尴尬地侧过脸,一旁的格罗莉亚则发了一声轻轻的嗤笑,柯露斯塔面红耳赤地指了指己的脚踝,赧然到恨不得当场打个钻进去。
好在切娜夫人不愧是见过了大风大浪的校医,在经过短暂的怔愣后,也并没有多说什,而是立刻去查看了柯露斯塔的脚踝。
“唔,扭伤程度很高。”
经验丰富的医疗师只看了一眼,便十分肯定地说道:“而且因为在崴到后还进行了激烈运动,所以变得更加严重了一些……不过放轻松,亲爱的,这不是什重伤,等会我再开一副新药,用上几天就会消肿——记得还要搭配之前给你的药力增幅剂一起使用哦。”
听到‘药力增幅剂’这个名字,面色冷然的格罗莉亚蓦的一愣,微微垂眼,在没有人注意到的时候深深叹了气。
“好的,夫人,我记了。”柯露斯塔老老实实地说,偷偷撇了撇嘴,只感觉己这几周喝的药,要比前十几年加起来还要多上一些。
既然没有太大的事,便也不用继续耗在医疗室里丢人,拜别切娜夫人后,格罗莉亚依然冷漠地拒绝了温德主动提的帮忙,不着痕
迹揉了揉己微微发酸的手臂,再一次将柯露斯塔公主抱了起来。
“学姐……”乖乖缩在她怀里的棕发姑娘像只小松鼠般,小心翼翼地、怯生生地唤道,“您现在有没有稍微地消上一丁点气呢?”
格罗莉亚瞥了她一眼,到底有些心软,终于开赏了对方一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