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来韦德,吩咐道:“把她带去内廷司分派差事。”
那宫女没想到己勾引不成,反丢了御前伺候的差事,一时又羞又悔,跪在地上连连叩首:“皇上开恩!皇上开恩!”
赵辰轩没再跟她多说一句话,只是让韦德把她带走了。
眼角余光看见门后好像躲着个人,裙角从门框旁探来。他勾唇一笑,说道:“怎不进来?”
她这才慢吞吞地走了过去:“本来想等抓个正着,跟你闹一场的。”
她脖子里有两三处的颜色略有些深。他一向知道她脸皮薄,每次都尽力忍着,没在她被人看见的地方留痕迹,昨晚一时失控,没忍住咬了几,没想到那里就慢慢红起来。
他看着她,不知道为什,突然觉得她整个人比起以前软了很多,身上好像是没有骨头,摸过去的地方每处都带着勾人的媚意,触手生温。
他想到昨晚她在他身时彷如要人命的息声和眼角的红痕,眼眸瞬间深了一层,盯着她道:“刚起?”
“嗯。”
现在连午膳的时间都过了,若没有他监督着,她吃饭的时间一直都是这样不规律。他轻叹气,牵着她去了厢房,说道:“你再不好好吃饭,生病了怎办?”
她一气:“我是因为谁不好好吃饭的?”
他反应了一会才明白过来她说的是什意思,眉梢微扬,侧头看她。
“以后不那晚了,放你早早去睡。”他声音变低,嗓音里噙着笑:“昨晚不是特殊吗。”
孙灵陌十分无语,只是听他说以后会放她早早去睡,生怕他反悔似的,立即道:“金玉言,不说话不算话!”
他但笑不语,牵着她过去用饭。
第139章 安排后事
倚晴馆那处宅子虽然不算简陋, 跟后宫里的比起来却是有些寒酸。赵辰轩提过一次,问孙灵陌喜欢哪处宫苑,以搬过去。她在倚晴馆里住惯了, 不愿意搬, 此事也就作罢。
兰娘去了尚衣局,常会带些做好的时新衣裳过来, 一件一件朝她身上比试,活像给己闺女去商场挑衣裳的慈母。
这日又带了些样式明显花哨些的,对她道:“我又替你了几身衣裳, 都用的最好的料子, 走的最新的款式。你看你整天穿得, 也太素了,这衣服上连朵花都没有,哪像个姑娘家的样子。成日家不知道打扮己, 金银首饰也不戴,姻脂水粉也不,只知道看书炼药。旁的姑娘一身花香味, 你倒好,一身草药味, 长此以往,你也不怕皇上会看腻了你!”
虽然她不过是在开玩笑而已, 孙灵陌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起来,嘴硬道:“他若看腻了我,那我就先把他休了。”
兰娘噗嗤一笑,摇头道:“也不知道皇上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你,这辈子被你拿成这样。”
等孙灵陌换好了衣裳,兰娘从头到脚看了她一遍, 啧啧道:“年轻就是好,瞧这小脸的,剥了皮的煮
蛋都没你。想我兰娘二八年华之时……哎,不对,我三十岁前就是个死胖子,有什好怀念的。不想了不想了,三十岁就三十岁,我还不是过得挺好,股后头一大堆男人追。惜我缘分没到,看谁都不顺眼,也不知道三十五岁之前不把己嫁去。”
孙灵陌笑道:“嫁不去也没关系,王狗剩还在家里给你守节呢。”
兰娘叹了气:“说到底,是我对不住他。己起了几分颜色就有了嫌弃之心。像我这种人,或许是要得报应的。”
她刚说完,门外突然一阵嘈杂。二人跑去看,发现一众小宫女小太监抢钱一样着急忙慌地往北跑。
孙灵陌拉住其中一个,问她:“怎了,失火了不成?”
那小宫女道:“日鲁工匠要招学徒,正在鲁班堂考他功课呢。鲁工匠每五年才招一次学徒,那些人为了入他门,总要使浑身解数,做不稀奇古怪的玩意来,别提多好玩了。”
孙灵陌被说动,与兰娘一道也去了鲁班堂。
那里正人头攒动,她好不容易挤到最前面,见鲁工匠负手站在院里,与一众来求学的男子道:“日试题不限,诸位任意发挥,开始吧。”
话音一落,那些人拿家伙什开始忙活起来。一时间院里木屑横飞,如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几乎挡住了人影。
孙灵陌呛咳了好几声,正打算撤,却见兰娘两眼怔怔地看着那些学徒里其中一位颇有几分姿色的高个男子,神思早不知飞到了哪里。
“呦,看上人家了。”孙灵陌着鼻子,说话瓮声瓮气的:“哈喇子都快流来了。”
兰娘依旧是目不转睛:“瞎说什,再怎好看也都三十好几了,偏偏还是个小学徒,真没息。”
不消多时,已有人做东西。鲁工匠一一看过,择定三人优胜,其余人等遣散回家。
留的三甲喜不胜,跪行过拜师礼,向鲁工匠献茶。鲁工匠安排两人去后院安置,独独留那高个男子,说道:“此次比试,你为魁首。这套竹具看上去平平无奇,实则匠心独运,暗藏千秋。你很有天赋,假以时日定有所作为。”
高个男子拱手行礼:“师父谬赞,徒弟惶恐。”
兰娘火辣辣的目光恨不在男子脸上涮个重庆火锅来。
孙灵陌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真看上啦?”
兰娘道:“奇怪了,我怎觉得己在哪见过他?”又盯着那人仔细看了看:“怎想不起来他是谁呢?”
正百思不得其解间,突听鲁工匠问那男子:“还不知你名姓。”
高个男子便道:“徒弟姓王,因家中贫寒,父母担心不好养活,故此起了个贱名,叫狗剩。”
王!狗!剩!
一道晴天霹雳霎时把兰娘打了个外焦里。这位谈吐得体,不卑不亢,脱衣不知道有没有,但穿衣绝对显瘦的帅哥哥竟然是跟她定过亲,又被她悔亲的王狗剩?!明明不过几个月而已,他是
跑回娘胎里重生了一回吗?
兰娘差点没喷一老血。果然是善恶有轮回,轮回终有报,她是黑了心糟了肺,才干退亲这种事。现在她要说她后悔了,想吃回头草了,不知道会不会被一掌拍飞去。
那里鲁工匠听到名字,说道:“既入我门,以后你便叫王盛,如何?”
男子屈膝跪,叩首道:“多谢师父赐名。”
以前的王狗剩以后的王盛一眼在人群里注意到兰娘,实在觉得眼熟,也盯着她看了起来。兰娘跟他一样,变化之大比去泡菜国整了个容都要厉害,哪里认她到底是谁。想再看几眼,兰娘却掩着脸跑走了。
孙灵陌跟上去,观察了兰娘的表情:“真后悔了?”
兰娘眼光一闪,很快沉寂来:“一个小学徒而已,再怎好看也是个小学徒。我兰娘注定是要嫁达官显贵的,岂会把他放在心上。”
孙灵陌没说什,回去把存放已久的翠玉镯找来,交给她道:“上次你让我还给他,我没好意思拿来,也没跟他说你要退亲的事。我给他写了张调养的方子,借说是你让我拿给他的。你若真是后悔,想跟他重修于好,现在就去找他。”
兰娘勉强笑道:“不就是个小木工吗,我哪里就看上他了。”即使这样说,还是接过镯子小心放入袖内,转身走了。
过了几天,孙灵陌去了鲁班堂,看王盛锲而不舍地跟一块木头作对。
眼见都快三更了,孙灵陌打个哈欠,说道:“你也不用这拼命吧,不就是一根拐,明天再做也不迟。”
王盛一脸虔诚道:“这是师父安排的功课,天必须完成。我这人脑子笨,再不勤勉些,还有什前途言。”
“我怎记得你以前是卖羊的,怎玩起木头来了?”
王盛了木屑,说道:“不瞒你说,家父在世时便是木匠,想把手艺传给我。我虽耳濡目染,有些造诣,惜身上天生带着病,动辄就觉得累,斧子锯子都拿不起来,辜负了家父一番期许。后来多亏你一张药方治好了我,我的身体比之以前好了不,这才准备继承父志,入宫学艺。只惜兰娘不知道什时候回来,若她见我身子好了,还做了鲁师傅的徒弟,一定会很高兴。”
孙灵陌干笑几声,挠了挠后脑勺:“是,兰娘那个样子……身材实在有点……你不啊,如你已经脱胎换骨,再也不是以前的王狗剩了,股后头肯定不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哭着喊着要嫁给你。你二人天差地别的,一点都不相配,你还愿意娶她啊?”
王盛有些着急:“这是什话!我又不是贪图美色的人,当初喜欢兰娘,那是因为她真诚爱,跟她在一起我便快乐。她又有一门好手艺,从不依靠他人生存。你是没有见过她做衣服时的样子,低着头全神贯注,一丝不苟,两只手灵巧非常,再普通不过的料子在她手里都点化成金。她第一次给我做衣裳,我在旁边看着,便定决心要娶她为妻。再说了,你觉得兰娘不好看,我
就觉得她很爱啊。每次抱她的时候,手里像抓着棉花似的,软乎乎的,别提多舒服了!”
孙灵陌笑得更没底气:“如此说来,倒是我小人之心度你君子之腹了。是,你既说爱她胖得爱,她要是瘦成了个美人,难不成你就不爱她了?”
王盛道:“当然不会,我只是喜欢她那个人,无论她变成什样,我都喜欢她。”说完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孙灵陌瞬间觉得王盛在己面前的形象伟岸了不,倒是兰娘有些配不上他了。天找他本来是要为兰娘说几句话,让他和平接受兰娘曾动过退婚的念头这个事实,是现在看着他憨厚的样子,她又什都说不了。
她告辞回了倚晴馆。绣月在旁边提着灯笼,应淼在后面不远处跟着,生怕她会什事。
她回了屋,赵辰轩正坐在桌前看书等她,见她回来得这晚,问她:“做什去了?”
“鲁班堂里有些精巧玩意,我去看看。”
她过去在他身边坐来,正要给己倒杯茶,他把茶壶接过来,倒了杯放在她面前。
她拿起来要喝,突然听见他咳了两声。
她如被到一般,放茶杯急切问他:“你身子不舒服?”
赵辰轩挑眉看她,她脸:“不过是呛到了而已,紧张什。”
她还是不放心,帮他把了把脉。
还好脉象正常。
她把杯子放到他面前:“你喝点水。”
他看她脸上的恐惧,轻哄似的笑了笑:“这怕我死啊?”
岂知这句话非但没让她放松来,反倒惹得她眼眶红了一片。
她低着头坐在那里,不说什话了。
他离得她近了些,找到她的眼睛:“怎了?”
“没有,”她无意识地抠着己手指,默了很长一会,这才试着说:“如果哪天,你突然发现我不见了,你不不要伤心?”
他脸上瞬间一沉,神色变得黯淡来。生怕她会溜走一样,把她的手抓住了:“你说什?”
这副样子,如果她再多说去,情况就要失控了。她立即打住,脸上强挤了点笑:“我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