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郁清歌仍旧低着头,侧脸苍白得如寒夜虚冷的月光,连带着语调都是死气沉沉的,“味道不喜欢吗?”
“没有没有。”心里有一种迫切的想要哄面前人开心的欲望,她红着脸,即使难以启齿也还是吞吞吐吐地说了来:“很好吃,我很喜欢。”
“真的,不骗你。”
她望着似乎不为所动一脸平淡的人,心急地往那边挪了挪,藏在后头的手终于忍不住探了来,在沙发皮上左右摩挲着,最后只是很怯懦地拉住了一片衣角。
“一子吃完太浪费了……我…就放冰箱里,每天都以吃一点。”她顿住了,用很委屈的语调低声抱怨道:“我又不知道你每天都会做。”
郁清歌果然上当,短暂的犹豫后便转过头来望着她,眸子里涌动着温柔的光。
但这样的眼神却让她心里更加难受了,上一次,在乡那间小房子里,落水后被她逼问的闷葫芦也露过这种眼神,带着像是做了什重大决定后才会有的决绝与坚定,满是柔情,却充满距离感,仿佛隔了一条银河在遥遥注视着。
那双眼睛里藏着千言万语,却让她不喜,甚至生逃避的念头,于是便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虚虚地挡住了那道意味不明的视线。
“他只是上来送东西,很快就走了。”她盯着己的手背,总算是说话了,“这里,这里……”
这感觉很奇妙,好像在练习告白似的,看不见那双眼睛,面前静坐不动的人更类似于一只无害的、扮演树洞角色的玩具熊。她的视线慢慢拉远,停在一掌之后郁清歌挺直的鼻梁上,然后缓缓滑,掠过鼻尖、擦过双唇,在那颀长的天鹅颈上游荡了一会,最后落在了方凸起的、精致得像艺术品一样的锁骨上。
“这里除了你以外,没有留宿过别人。”
露骨到令人害羞的话很顺畅地就说了来,就如渴了饮水一般然。她抿着唇,抛开了所有杂念,一声一声地数着己平稳的心跳,而郁清歌好像窥探到了她心底的想法,即使听到这一句也没有动,倒真像是一个毛绒玩具了。
除此之外,好像也不再需要别的话来表达心意,她沉默了几秒,忽的想起前些时候纠结的那个问题,便趁着心里一股劲还没消去很直白地问道:“你工作室新签的那个叫林悦的小姑娘,你很喜欢她吗?”
“不是。”玩具熊不假思索地很快开否认,“她是……别人托我照顾而已。”
“噢。”
手掌之,那双薄唇如翕动的蝉翼一样轻快地吐露着字句,昭示了其主人愉悦的心情。夏晚木忘记了眨眼,喉头滚动着,干地冒一句:“但我看你好像很亲近她。”
她看见郁清歌勾起的唇角慢慢抿成一条直线,心脏却在狂跳,怎压抑都是无济于事。一只手抬了起来,抓住她挡在两人中间的那只腕子,轻柔却坚定地往拉。
她的胳膊好像石化了一样,僵在空中动也不动,那点传来的外力如蚍蜉撼树,根本拉不动丝毫。她已经顾不上郁清歌是什反应、在想着什,心里蓬勃的欲望被嫉妒的情绪助长,如种子顶破泥土,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冲了来。
“我不喜欢你亲近她。你那样看着她笑……不以。”她严严实实地捂住了郁清歌
的眼睛,身子前倾,在那双唇上落了一个饱占有欲的吻。
好像在亲吻天空中最洁白柔软的云朵,又像在吃街边小摊上最甜美的那根棉花糖,她几乎承受不住这突涌奔流的幸福感,只好稍微退开一点,急急地喘了气,又颤抖着贴了上去。
骨骼,血肉,皮肤,组成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在发抖,在战栗,心热得发烫,像是被刚烧开的水壶喷了几升灼热的蒸汽。这温度顺着血管翻腾上来,脑子里云雾萦绕,她感觉整个人都变轻了,如一张没有重量的纸,被大风挟裹着处翻飞。
“我……我不喜欢……不以。”
脖子几乎支撑不住变得异常沉重的脑袋,她垂着头,额头一点一点与另一个人的靠在了一起。她快要融化在这双唇上,再没有力气思考,只是不断地喃喃重复着刚刚的话里几个特定的字眼,像早晨尚未完全清醒时的呓语。
但手心里的湿润慢慢将理智拉了回来,夏晚木睁大了眼,极慢地抽横在两人中间的手,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水雾弥漫的眼睛。
一颗晶莹的泪珠倏地滚落来,接着是另一颗,她僵着身子,好一会才从闷葫芦的泪雨中惊醒过来,手忙脚乱地把人抱住了。
“你……你哭什呀?”
这惊慌的一句像是触碰到了什隐形的开关,郁清歌缩在她怀里,两手如藤蔓一样紧紧地缚住了她的肩背,整个人颤得像狂风中被吹打的孤零零的树叶。
清醒时面对这一幕,心脏似乎格外地胀痛难忍。在她的印象里,眼前这个隐忍坚强的女人好像总共也只哭过三次,第一次是在八年前她找她摊牌的时候,而后两次就发生在最近几天。年岁无情地增长,闷葫芦却反而变得爱哭了,或许把伤压在心底默默忍受八年的人其实并不止她一个。
郁清歌也在痛着。
她垂着眼,把人抱得更紧了,一点一点地啄吻着怀里人紧绷的侧脸。从额角到鬓边,顺着颊边一直吻到耳后,不带多**,只有满心的温情。郁清歌在她一个接一个的吻里渐渐平静了来,不再发抖了,只是仍旧死死地埋在她颈间一动不动,散乱的黑发里露的耳尖已经红得像煮熟的螃蟹。
“别哭了。”她从来不知道己发那温柔的声音,好像母亲在哄摇篮里的婴孩一般,但那宠爱的心意大概是差不离的。郁清歌红透的小耳朵爱极了,她忍不住捏了捏,得了兴味,爱不释手地把玩起来,一边揉着还一边诱哄道:“你也看看我嘛。”
颈窝里的小脑袋动了动,反反复复犹豫了很久,终于抬起来了,郁清歌别过脸躲着她的视线,唇角抿得紧紧的,害羞的样子让她忍俊不禁。
“你的脸好红,耳朵也是红的。”连眼眶都是红彤彤的,像只粉红的小兔子。后半句她不敢说,怕落了歌后的面子,以后就再看不到这爱的模样,“又不是没看见你哭过,干什还那不好意思。”
闷葫芦张了张唇,似乎是想说什,但眼神一跟她撞上就很狼狈地转开了,她急忙捧住那张通红的脸,小声抱怨道:“你想说什就直说啊。”她刚说完,又不合时宜地想到另一件迫不及待想确认的事,不给人机会回答就又抢着再度发问:“那个林悦,你真的对她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郁清歌没
料到她还在纠结这个问题,脸上的表情有些茫然,懵懵懂懂地摇了摇头。这与平常形象严重不符的落差取悦了她,她吃吃地笑了两声,又凑过去在那双唇上来了个蜻蜓点水。
但一开始就停不来了,她本意并非如此,奈何眼前人的吸引力太大,她亲着亲着有点上瘾,索性就贴上去不动了。
八年了,她说不为这种时刻回忆了多次、又渴望了多遍,但眼前这双唇的柔软和温度比幻想中的不知道要醉人多倍,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脑子里又现了眩晕的感觉,她张开嘴,轻轻地在那上面咬了一。
郁清歌睁大了眼,脸上的表情在她探尖后便凝滞了,直到又被她咬了一才回过了神。
“把眼睛闭上。”她低低地抱怨一句,伸手揪了揪那张变得红润的脸,接着就看见闷葫芦像认真听讲的好学生一样乖乖地闭上了眼。那样子太过爱,她眯着眼恋恋不舍地又看了一会,却发现闷葫芦紧闭的眼尾又泛了水迹。
“别哭啊。”
她勾着手指把那点眼泪擦掉,没想到反而越擦越多,郁清歌的唇角抿得紧紧的,喉头颤动着,无声的啜泣在小小的房间里显得压抑无比。
这真的是不知如何是好,擦眼泪的手很快就被打湿了,夏晚木又挣扎了许久,终于意识到这样只是无济于事,只好压低了声音故作冷酷地威胁道:“再哭就不亲了。”
那双默默流泪的眼睛很快就睁开了,一瞬间她好像在里面看到了类似恐慌的情绪,心被揪得生疼。郁清歌望过来的眼神有点怜,但明显已经在努力克制,几次飞快的眨眼后,那些仿佛流不尽的眼泪终于干涸了。她看着这一幕心脏酸涩不已,什恨意和芥蒂都抛得远远的不见踪影,唯一留的只有满心的怜惜。
“骗你的。”她揉了揉手边爱的小耳朵,凑过去贴上那双颤抖的唇瓣,柔声呢喃道:“哭成红眼小兔子也会亲。”
寒夜的月光照不进灯光闪亮的屋子,洁白高大的墙壁上,两道重叠的身影相依相偎,像是要一直拥抱到时间尽头。
第107章 推倒
“然后你就亲了一整夜?”
陆振垮着张脸,表情那叫一个一言难尽。
这里是Z城某着名电视台的候场休息室,必要的准备已经做完,房间里闲杂人等都清得差不多,只剩她、娘炮和小助理三人耐心地等待工作人员发来的上场通知。
年已走到最后一夜,新年的钟声还有几个小时就要敲响了。
“照你这个进度走去,明年这个时候都不见得……”娘炮糊地省去了几个字,但话里的暗示简直不要太明显,“这是怎回事?我真的弄不懂啊!郁老师那有魄力的一个人,怎碰上你就成乌龟了似的,慢慢吞吞的,我都替她着急!”
后边缩着的助理姑娘点着头如小鸡啄米,满脸都写着急切与恨其不争的义愤。
“不应该啊,明明如花似玉一个大美人,郁老师怎就跟块木头一样不解风情,这久都没。”陆振翘着的二郎腿换来换去,最后被己烦到了,很焦虑地站起来围着她转了两圈,小眼睛上打量个不停。过了好一会,他才摸着沉思道:“难道她真在外面有人了?吃得太饱所以见到你就没了胃?”
夏晚木无声地叹了气,总觉得到现在再去解释谁才是主动方的问题已经太晚了,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抱希望地骂了两句:“你乱讲什呢?整天就知道床上那点事,人形泰迪精吗?”
“我在认真跟你讨论感情问题呢!不要动不动就人身攻击!”
“恕我直言,陆先生的感情观扭曲得只剩床上打架了,还有什讨论的必要吗?”
她真是疯了,有朝一日竟然会跟一个哪哪都谈不上靠谱的基佬谈感情问题,更别提这个基佬从生到现在三十来年都没有好生生地谈过一段恋爱。
果然心事憋了太久人要变质,到最后就会病急乱投医。
娘炮被亏了一句很不服气,马上张着嘴侃侃而谈,一副经验老道饱经情爱沧桑的模样看着让人大倒胃。
“你懂什!打架是情到深处难以拔,是爱与诚最然和真实的流露!你怎不反省反省己,郁老师摆明了要追回你那死心塌地地给你做这做那,结果最后一根毛都不动你,这其中究竟隐藏了什惊天大秘密???”男人放在上的手由摸改成了揪,指头刮擦的速度越来越快,好像那里有什加速思考的机关似的。忽然,他眼睛一亮,打了个响指快速地喊道:“我知道了!其实郁老师一直为当年背叛你的事耿耿于怀,所以赎罪一样把你供起来,一门心思只求对你好,完全不奢求任何回报……”
“爱你又不愿私地占有你,只愿看着你越飞越远直到幸福的终点~”他说着说着愈发觉得这猜测过分合理,简直到了万分笃定的地步,一时为己的善解人意而洋洋得起来,“啊,这是多纯洁多无私多圣母的感情啊!”
他换了副表情,星星眼里写满了崇敬:“郁老师这追求也太高尚了,真是一朵无暇的高岭之花,就算当年犯了点小错,也不是那不原谅嘛。我看你还是去就就人家,省得哪一天她对你真就只剩母爱,不带一点私情了!前女友变老妈子,那真是人间惨剧……”
“她不是。”眼看娘炮在狗血之路上越走越远,她板着脸,冷冷地评论一句:“你臆想力还不错,不去当编剧惜了。”
“我臆想?!”陆振用力地跺跺脚,没想到鞋底太硬,反而震得脚疼,他忍着痛气嘶嘶地反驳道:“人家亲你一整晚都不碰你!你见过有这样谈恋爱的吗?一点激情都没有,那算啥?她要不是心里还有点什过不去,就是根本不像以前那样喜欢你啦!你都分开那多年了,谁知道她现在把你当什呢!用脚想都知道不会是纯纯的爱了!”
这话虽然很大程度上并不是事实,但听着太刺耳,像一把大锤在她心里猛地敲了一。她忽地站了起来,脸色有点难看,把后边两个人吓了一跳,眼神怯怯地望了过来。
好巧不巧,门在这个时候被敲响了,工作人员很礼貌地在外面喊了两声,催促她去后台候场。她深深吸了气,拉着裙摆往前走了几步,在门后停住了。
“昨晚……只是因为我着凉了不舒服。陆编剧,次不用发挥这丰富的想象力。”
袅娜的背影消失在房间外,陆振瞪着眼睛与小助理直直对视了几眼,嘴角咧开,终于忍不住露了个扭曲的笑容。
时隔多年的再度合作很成功,与歌后台
,对如的她来说以称得上是不思议,也不知道是托了谁的福。这幸运从台上延续到了台,她场后没多久,郁清歌也跟了过来,衣服也没来得及换,一路尾随到了她休息室的门。
“我想送你回去,以吗?”郁清歌垂着眼,似乎是因为过于羞怯而不敢看她,忐忑的话音里藏着微不闻的期待。
她不知为何突然想起昨晚那个不合时宜的喷嚏,心头一动,低低地嗯了一声。
“那我在车里等你。”大概紧张是会传染的,闷葫芦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声线都开始颤抖起来,“你好了再给我发消息。”
“不用了。”她握着门把的手放了来,别开视线轻声说着:“一起走吧。”
这样子倒显得她很迫不及待似的,但事实是,比起进去再面对娘炮的喋喋不休和不怀好意的追问,被郁清歌误解好像也不算什了。
闷葫芦有些惊讶,眸子里染上了喜悦的光,她看着有些不在,抬脚就往外走。只是还没走两步身后的门就打开了,陆振靠着门框冲她挤眉弄眼地笑了笑,一脸了然的样子像是在门后偷听了许久。
贱人。她握紧了拳,眼睁睁看着娘炮把人拉过去耳语了一番,直恨得牙痒痒。
“说什呢?”
“没什没什,不关你事。”陆振一脸嫌弃地朝她摆摆手,转头换了副讨好的神色又朝身边人说了句什。而郁清歌一直没什表情,听完后一语不发,只是短暂地沉默了几秒钟,很快就朝她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