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和呼吸一起消失。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太快了,快得淡黄色的果皮还没来得及落进垃圾桶,快到陶瓷小刀上还蒙着一层发亮的梨子汁水。根本来不及让我反应。我沉默地把手里的小碗放到桌上,接着按下紧急呼叫的按钮。
护士出现得很迅速,眨眼的功夫,一道声音便从我的背后响起,“怎么了,先生?有什么可为您提供需要帮助的?”
我没有转身,我仍然静静地看着病床上神情安详,眉眼带笑的李教官。真是难以想象,年轻时脾气这么火爆的人,老了的模样却如此慈祥。
“他去世了。”我说,“就在刚刚。”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离开军区医院的。
在明确告知医生,我明天会来为李教官的后事负责之后,我魂不守舍,脚步虚浮,连走带绊地走到了回家的巴士。
与第一程巴士相比,这次的巴士上,我的情绪愈加暴烈。
一种巨大的悲伤笼罩着我,与此相对应的,一种自我怀疑的煎熬同时发生着。我被悲伤的矛从口到肛贯彻,钉在大地上,曝晒于自我怀疑的烈日下。我的眼泪被煎干,煎得滋滋作响,至余下欲哭无泪的郁结。
假如我——假如我早些日子去看李教官,去倾听他的烦恼和愿望,帮他更早地回到他的家,他是不是能够多活些时日?他是不是能够更快乐、愉悦、自得地过完人生最后的时光?
接着,在悲伤李教官的死亡后,在继我陷入‘如果没有我,是不是会更好?’的问题后,我再度钻进了另一个诘责:为什么我不能做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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