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清早,晓麦是被院子里斧头劈木头的声音吵醒的。
劈里啪啦的脆响夹杂着微弱的风声,像是在她的梦里落下了一串断续的雨点。她翻了个身,揉着眼睛爬起来,透过窗户往外看,只见妈妈裹着脏脏的深蓝色布裙,正弓着腰,把一根长木头劈成两段。木屑飞得像雪,她的手臂一下一下挥动,显得很有力气。
晓麦不记得这是第几根木头了,但每次看到妈妈挥斧头的样子,总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她妈是个坤泽,乾元干的重活却一件没落下。
这在五酉是很不平常的。身边的小伙伴家里多少还有弟弟妹妹些,但她家就一个独苗苗,她乾元娘死得早,跟着的妈也没改嫁。
一个家里死了乾元却没续上,一个貌美的坤泽不攀附别人自个儿闷头干活,这也是很不平常的。而她妈,三五年过去了,还是一门心思地守着这破院子,守着她。
不过晓麦早就习惯了这些。她觉得不靠别人,也挺好的。至少她不用像楞都,愣申那样,被继父家里轮着骂;也不用像狗蛋家那样,为了分点稻米,被赵麻子家的娃追着跑。
她们把日子过得松快,虽然也挨饿,但只要有妈妈在,她就什么也不怕。
她记起昨晚上和狗蛋、楞都、楞申一起去听社员大会。大人们一口一个主义,一口一个敌人。她们坐在下面的娃娃听得晕乎乎的。
她想,无非是种庄稼,种了吃吃了种,哪里来的敌人呢?最大的敌人就是天,就是灾。但是没有天哪来的地,没有地哪来的粮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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