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钟,闵乐琪一走进黎氏大楼,立刻意识到周遭气氛有点不对劲,同事们皆众在一起窃窃私语。她感觉他们好像很惊怕又很紧张。
她走进创投部,卜茜拿著报纸匆忙走向她。「你看报纸没?」
「还没,发生什么事了?」她翻阅著经济日报。
第一版没什么重要内容,就在她翻到第二版时,她看到了那篇文章——黎氏股权大地震。
「天啊!」闵乐琪轻呼。「潘卫民将他的股份全部让给何长泰!」那则惊人的报导占了报纸的一整个版面,真可谓是晴天霹雳。
终於……潘卫民和何长泰夺取黎氏的计画浮上台面了……
「外面谣传我们公司要跟何长泰的公司合并,然後会解雇一半员工,是不是真的?」
「没有这回事,昨天董事会,黎柏蓝正式坐上董事长位子。」
「可是听说他们将在一周後的股东大会上罢免他。」卜茜焦急地说。
她想起那天听到潘卫民说一定要毁了他……潘卫民为什么这么恨黎柏蓝?
「经济不景气,工作难找呀……」卜茜肯定自己会被裁员。
「公司不会被合并,你对新董事长要有信心。」闵乐琪抓起皮包。「我要去证管会一趟,查查看各大股东的持股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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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钟,黎柏蓝匆匆走进办公室时,闵乐琪也刚从证管会回来。
看他的样子,他应该看到报纸了。
「你已经知道了?」她还是问一声。
「嗯,我看到报纸了。」他跌坐在自己的椅广上。
「我之前去了证管会,除了潘卫民将自己持有的股份让给何长泰外,还有几个股东也纷纷投靠。」她打开电脑萤幕,并在他旁边坐下。「股市开盘了。」
但黎氏股票一开盘就跌停板了。
闵乐琪拨了几通电话,然後告诉黎柏蓝,「公司会计部虽然进场去救,但是卖单太多了,听说有个海外的股东,一声不响就把股票全卖掉了。」
「如果明天、後天、大後天,股票都倒地不起呢?」他拿枝笔在手上转著。
「影响很大。首先,银行会要我们增加担保品,通常我们所能提供的担保品就是股票。」她咬了咬下唇。「如果不止跌回升的话,我们的股票恐伯连一张白纸都不值。」
他皱起了眉头。「到那时候呢?」
「我们要是还没找到银行支持,债主就会像蝗虫一样涌过来。」
「没人能帮上忙吗?」他烦躁的扔掉铅笔。
「拥有闲钱,而且愿意买堆壁纸股票的人不多。」她不乐观地说。
黎柏蓝一言不发地陷入沉思中。最後,他开口道:「听起来,何长泰就要接管这个公司了。」
「目前还言之过早。」闵琪又换一个坐姿。
「不早了——」潘卫民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黎柏蓝从座椅上跳起。「被炒鱿鱼的员工还来做什么?」
潘卫民浮起一丝冷笑。「来看看丧家犬的表情。」
「潘卫民!」黎柏蓝紧握拳头。
「不要冲动。」闵乐琪转向潘卫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太多了,说也说不完,最大的好处是看到黎氏垮下来!」
「忘恩负义的家伙,姨丈和阿姨过世後,我爸爸收养你——」
「我很感激他,一直把他当成是我爸爸。」他的声音因为痛苦而尖锐。「难道因为我只是个外人,尽管我比你优秀,但只要你回来,我就该丢下一切
「你心理有问题,人家是真正的父子,当然是给儿子。」闵乐琪说。
「随便你怎么说,黎氏被并吞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你们也会全部被解雇,而我将是这家公司的新主人。」潘卫民一睑的得意。
「你不会得逞的!」闵乐琪冷冷的看著潘卫民。
潘卫民嘿嘿发笑,「看著吧。」
事情发生得如此快,闵乐琪还来不及看清楚,黎柏蓝已抓住潘卫民的领口,几拳打得潘卫民趴倒在地。
「打碎我的下巴也不会改变黎氏的命运。」潘卫民撂下这句话後,夺门而出。
黎柏蓝走到窗墙前,望著街景。「黎氏如果因此变成潘卫民的,全是我太没出息。」
「你不应该这么想,这是潘卫民一个人擅自妄为的结果。」闵乐琪走过去,抱住他的身体。「有我,还有很多董事支持你,你要为黎氏、为自己挺身而战!」
「会的。我会竭尽我所能的保住黎氏。」黎柏蓝目光坚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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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乐琪烦恼地咬著下唇。虽然黎柏蓝信誓旦旦,但情况对他们真的很不利——
电话钤响,她赶紧接起来。
「我要出去,帮我在丽晶订两个位子。」是黎柏蓝。
「两个位子?」他要和谁吃饭?
「没错,七点半。」他说完,马上挂上电话。
不久,黎柏蓝办公室的门打开,他和律师定了出来,搭电梯下楼。
好想和他一起去,好想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他身旁……可是还要好几个小时以後。
晚上他不知道和谁吃饭,回家可能已经很晚了,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可能……她责备自己胡思乱想。都什么时候了,还想抱抱。
他去寻找金主,她也要好好努力。
闵乐琪硬逼自己埋人工作中。
电梯门打开了,她抬起头来,看见白佳从电梯里出来。
「黎柏蓝不在,今天都不会回办公室。」她对白佳说。远远就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她是不是倒了整整一瓶在身上啊?
「小秘书,我是来找你的。」
找她?「我不叫小秘书,你可以称呼我闵经理。」
「闵经理,」白佳刻意拉长声音说,「你和他上过床没?」
「你太没礼貌了。」她和黎柏蓝的事,没必要向这个女人报告。
「看样子你们是上过了。很棒吧?到现在为止,他是我上过最精於此道的男人……」
这个女人似乎和不少男人上过床……闵乐琪盯著白佳。仔细看,才发现她长得不错,身材也不错,只不过那个胸部太夸张了,像是整型医生做出来的矽胶乳。
「他太英俊,太容易得到他想要的东西,」白佳叹了口气,「每个女人都以为自己是特别的,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么想,但终究不是这样。」
闵乐琪两眉一挑。「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让你醒悟啊!」白佳尖声说。「你和黎柏蓝——不、可、能!」
「我可不这么想。」她不甘示弱地说。
「好吧,我明白地告诉你,我爸爸很有钱,是唯一可以救黎氏的人。」白佳轻笑著。「所以黎柏蓝会抱紧我的大腿不放,说不定他还会向我求婚咧。」
闵乐琪感觉好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拳,耳朵一阵雷鸣般的吵杂。她张开嘴,可是没有声音,只能怔怔瞪著白佳。
「今天晚上我要和他吃饭,吃完饭後——」白佳像小母鸡般咯咯笑,表情充满暧昧地离开了。
闵乐琪抛开手边的工作,起身望著窗外。
她告诉自己,要保持理性,不要相信白佳的话。就算黎柏蓝要向白佳的爸爸借钱,也没必要把他的聿福赔进去。
可是,他说过要竭尽所能地保住黎氏……
闵乐琪强忍著不让满眶的泪水流下,因为泪水一旦泛流,将一发不可收拾。
泪水不听使唤地落下第一滴时,她抓起皮包,无视众目睽睽,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办公室。
後来,她几乎记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她的头抽痛著,使她原本纠缠不清的思绪更加混乱。
将近午夜一点了,他仍未回家,电话也没打来。
白佳满足地躺在黎柏蓝身下,像断了气般呻吟的画面,总是在她脑海挥之不去。
不!天啊!
电话钤响,应该是黎柏蓝,但她不打算接,怕自己忍不住问他白佳的事。
现在并不适合问,他有太多事要烦了,所以让答录机去听吧!
果然是他的声音,他解释著晚上洽谈公事,不回来了。
他以为她是白痴!哪有人谈公事谈到那么晚的?他们根本是谈到床上
难道为了黎氏,他真的可以弃她於不顾,和一个根本不爱的女人结婚?
她真傻。他这么轻易地选择白佳,代表他根本没爱过她,他们之间发生的只不过是性……
一想到之前的两情缝绝,以及她热情的回应,闵乐琪更是厌恨自己到了极点!再加上以後还得在公司和他碰面,她更是无法忍受。
明早看到他来上班,她要怎么去面对?她好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否认认识他,否认她曾爱过他。
但愿她能不用去上班,这样就不会看到他了。
对,就这么做,不去上班了!
闵乐琪决定要彻底忘掉黎柏蓝,然而理智却明白地告诉她,她已坠入无底深渊,要忘掉他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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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一阵铃声,起初很远,慢慢变近、变大,闵乐琪挣扎著醒了过来。
好像是她的手机。她伸手想要去拿,可是近在咫尺的地方,她却使尽吃奶的力气才拿到。
「喂。」她迷迷糊糊也小声虚弱地喂了一声。
「乐琪吗?为什么这么小声?我听不清楚,可不可以大声点?」关丽敏说。
「我……我没办法大声。」
「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关丽敏很快问道。
「我昨天……和今天……几乎什么都没吃……没力气……你……能不……能来……一趟?」
「怎么会没吃东西?我马上过去,二十分钟会到。」
二十分钟後,关丽敏和阙幼玲匆匆忙忙冲进门来,脸上带著关注的神情。
闵乐琪软软地靠著门,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你干嘛不吃饭?想要成仙啊?」关丽敏一面嘀咕,一面把闵乐琪扶到沙发上。
阙幼玲打开披萨盒。「我给你带来披萨,还有玉米浓汤。」
「谢谢。」闵乐琪可以感到自己的嘴唇在颤抖。
一口气吃了三块後,闵乐琪边吃边说:「幼玲,能不能把报纸拿给我?」
阙幼玲出去,从邮箱里拿出几份报纸回来。「没想到你也看苹果日报。」
「我是做人情,跟朋友订了一年份,根本没有在看。」闵乐琪翻看著经济日报。
「我跟你相反,什么报都不看,只看苹果日报。」
关丽敏对阙幼玲微笑,「而且只看影剧版和副刊。」
「不花脑筋嘛,我最喜欢看副刊的『美食彳彳看』。」阙幼玲转头对闵乐琪说:「乐琪,第三版有你新老板的照片,你从没告诉我们,他长得那么帅……」
「给我看!」闵乐琪像土匪似的把报纸抢过来。
在第三版上,闵乐琪看到了黎柏蓝的照片,上头附加著说明——
社交名媛白佳透露可能月底结婚,对象是黎氏企业的新董事长黎柏蓝
闵乐琪看著报导,再也按捺不住,呜咽一声倒在沙发里,痛哭起来。
「可怜的小孩。」关丽敏揽著她的肩安慰著。
哭了许久,她才抬起脸,「对不起,我隐瞒了你们。」她的声音嘶哑而发抖。
「没关系,我们不会怪你。」阙幼玲去拿了一盒面纸过来。「擦一擦吧。」闵乐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她抽噎著抽出面纸,大声擤著鼻涕。
关丽敏研究了闵乐琪好一会,才缓缓开口:「你真的很爱他,对不对?」其实她这句话一点也没有疑问的意思。
「那还无法形容我的感觉,应该说是完全的、全心全意、永远……或什么更强烈的形容词,可是他要结婚了,新娘却不是我……」
她低头,捣著脸又哭了起来。她的哭声低微,仿佛她的心已碎成片片,不再有半丝力气了。
「我不是老早告诉过你,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关丽敏擦腰站在那里。
「她已经这么伤心了,你就不要再骂她了。」阙幼玲同情地圈住闵乐琪。
她低著头,用手背拭去泪水。「我去洗洗脸。」说完,她立刻冲进浴室。
关丽敏双手交抱著。「看她的样子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赔了夫人又折兵?」阙幼玲不解地看著关丽敏。
「她已经不是处女了。」
「我不相信纯洁的乐琪会做出这种事。」阙幼玲大叫。
「你不信?待会我问她。」
闵乐琪从浴室出来以後,在沙发上坐下来。
关丽敏将她额头上的一撮头发拨上去。「我们都认识很久很久了吧?」
闵乐琪看著关丽敏那双炯炯发亮的褐色双眸,说道:「是啊。」
「那么,有些事我实在很想问你,不过如果你说『那不关你的事』时,我也不会生气。」
闵乐琪觉得自己热到耳根了。「我知道你要问我什么,我和他做爱了。」
「我就知道,不然你也不会那么难过。」关丽敏叹气说。
「你老板好可恶,他怎么可以这样对你!」阙幼玲生气地说。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他是为了公司。」
「你还帮他说话,你太笨了,像那种男人,不给他教训不行。」关丽敏咬牙切齿地说,「今天晚上,我要在广播上指名道姓修理他,让全国女性同胞唾弃他。」
「不要,千万不要这么做,算我求你。」她疲倦地说著。「我觉得好累——」
闵乐琪洗了热水澡後,让关丽敏帮她穿上睡衣,带她躺在床上。
「眼睛闭起来,等你睡过觉,又会精力充沛。」关丽敏替她拉上被单。
「会吗?」她茫然地问。
「不管如何,吃顿饭、睡个觉、难过个几天,很快就会好的。」
一点也不好!当两位好友离开後,闵乐琪想,她好不起来了。
关丽敏和阙幼玲并肩走在路上。
「我从刚才就一直在想,乐琪说她做了,」关丽敏喃喃自语地,「他们到底是用什么姿势?正常姿势?还是从背後呢?还、还是很变态的姿势?」
「我的天哪!你居然在想这个——」阙幼玲感到不好意思。
关丽敏咬住下唇。「还有,那时候乐琪舒服吗?」
「喂、你——不要再说了,我不要听。」阙幼玲捣住耳朵。
「我刚才还想到更多,就是那个结束後,乐琪会说我还要吗?」
阙幼玲的脸遽然红得像颗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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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小时後,闵乐琪坐在床上。她对著报纸上的人事栏打转。
「徵经理,可是要四十岁以上,而且限男性。」闵乐琪喃喃念道。
什么嘛!她要告这家公司有性别歧视——
她背对著卧室的房门,迷失在自我的沉思中,没有听见黎柏蓝打开门的声音,更没发觉他已悄悄来到她身後。
「我没注意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他在她耳畔轻声细语。「你没来公司。」
「你、你来做什么?」她转身面对他。
一个温柔的微笑浮现嘴角。「如果我说是来做爱呢?」
为什么如此对待她?难道他以为她会愿意做他的玩物吗?她怒到极点。
「乐琪……」他激情的沙哑声音,轻轻呢喃著她的名宇,瞬间她所有的气都化为乌有。
他的手在她衣扣上摸索著,没一会儿她的睡衣就滑下来。他细吻她的颈窝,两手抚弄她的乳尖,直到她因激情而颤栗,整个人瘫软在他身上。
「你是不是爱我?」她眼里带著大问号。
他把她揽进臂弯里,轻声说:「你感觉不到吗?我爱你。」
泪水涌上来,使她接不下去。
「怎么了?感动得想哭?」他轻吻她的眼睛。
「黎柏蓝,我们以後会变成怎么样?」她哽咽地说。
他温柔地捧住她的脸,双眸闪闪发亮。「我们的关系还是一样啊,不,以後会有点不一样。」
她的手指轻轻划过他浓密的眉毛。他们的关系依旧是老板与经理,也依旧做爱,唯一不样的是,他会是别人的先生。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下去,这是不对的,但是她对他的欲望是那么强烈,她需要他,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要你,我只要你,黎柏蓝。」她呢喃著将他拉回自己身上。「我决定加入你的妻妾群。」
关丽敏知道一定会骂她,但,就让她骂吧!
「我的妻妾群?」黎柏蓝柔声地说,「我是信天主教的,只能一夫一妻,不会有妾。」
在他心里,她连妾都不是——「那我是什么?」闵乐琪扬起声音问。
「你突然变笨了!」他微笑地说,「妻子啊!」
她满脸的诧异。「那白佳呢?苹果口报上好大一篇,你不是要和她结婚?」
「奇怪,我怎么不知道我是新郎——」
「她说她爸爸是唯一能救黎氏的人,」她噘了噘嘴。「简单说,就是你可能会为救黎氏而娶她。」
「我是跟她爸爸合作,又不是跟她,而且我也不会为了救黎氏,娶我不爱的女人……
你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白佳的爸爸在注入资金後,今天公司股票跳空涨——停,何长泰和我表哥作梦也没想到,我这么快就找到金主。
他们昨天一口气抛光手上持有的黎氏股票,还放空,今天补都补不回来,公司的危机一天就解除了,公司的人下班後都跑去庆祝了。」
「太好了,这样一来公司就不会被合并,还因祸得福,股票如果一直涨停,说不定有机会挑战股王——」
「可以了,我们现在不要谈工作了。」他严肃地说,「还有,以後不准把公司的事带回家,经理老婆。」
「经理老婆?你何时向我求婚了?」她捏捏他的鼻子。
「前晚我们做爱的时候。」
「真奇怪,我怎不记得你曾向我求过婚。」
「我是用身体向你求婚的,就像这样……」他把手滑进她大腿内侧。
「噢……」她因他的爱抚而颤抖、呻吟。
「我第一眼见到你,就知道你是我今生的新娘……你还没答应我的求婚呢。」
「恭喜你,同时得到一个好经理,和不会做家事的太太。」她轻喘细语著。
「我只要你把床上的事做好就可以了。」
天堂就在眼前,他们正朝它飞升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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